从酋长到球长

第八十四章 为什么不能那样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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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争执是好的,证明这些人经过了十年的启蒙想法开始日渐成熟,并开始朝着陈健所说的“方法论”的方式在逻辑之内反对直接的结论,开始一条类似于自然科学的“渎神”之路。

    这种争执的本源,不过是接触了批判与颂扬并存的剖析资本主义之后,在生产力不足的条件下产生的一种自发反应。

    按照推理,他们看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路,一条在会议报告中指出的“阴沉昏暗而又血迹斑斑的”资本吃人之路。

    那么有人就想知道,可以可以直接跳过这条血迹斑斑的路,直接过渡到美好的未来呢?

    闽城已经开始了非萌芽的资本主义道路,农村也会走这么一条“农民失去土地从而一无所有成为无产者”的路。

    这条路是必然的?还是可以绕开的?

    这是攸关整个共和国与无数同族命运的岔口选择,而这次关于闽郡减租减息还是减租减息加永佃制的争辩,只是这个命运岔口的一个路牌。

    租佃制、地主土地所有制、大家族军功土地制,这是已经在吃人的猛兽。

    资本主义的兼并、剥削、唯利是图,则是一条悬在头顶的绞索。

    是既反对猛兽又反对绞索?还是认为绞索是绕不开的、等到所有人都被绞索吊住的时候,再振臂高呼?亦或是说绞索因为缀着的人太多了自然会断,所以现在应该帮着把绞索架起来?

    这种情况就是思想超前与生产力不足之下所必然会产生的民粹、小农社会主义、小资社会主义和封建社会主义思潮。

    出现这样的争执也和墨党人员的组成有关。如今这四百一十二名出席的代表中,有一百二十多人是雇工、原佃农、矿工。数量虽然不是太多,总可以厚着脸皮称自己为代表“雇工和无资产者”利益的党派了。

    然而往前推十年到进步同盟成立的时候,发起人中陈健是大资本家、湖霖只要回家就是家族产业继承人、兰琪是旧贵族的独生女儿……参与者阶层最低的是开蒙先生、教员、小作坊主等。

    除了陈健这个三观已经成型的死硬分子外,湖霖、兰琪等人他们的成长过程和走向一条和陈健亲近的路,源于社会本身和传统文化。

    十年前,没有救亡图存的急躁、没有亡国灭种的威胁。统一战争在他们祖父辈打完,大航海还未开启,战争中工商业的普遍参与和资金支持,专制王权经过战争中那个续命王上对共和国传统的恪守还未出现,资本主义萌芽已经铺开……

    那时候,他们思索的,只是前一世陈健留下的国人共和、人人平等的美好社会理念的一种复古反应。

    他们想要的是天下一统、共和国即世界的条件下,国人未来的归宿是怎样的?那些愈发出现的不合理不公平和黑暗面应该怎么抹去?

    在遇到陈健之前,他们已经产生了这种想法,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陈健把他们拉过来的,而是他们自发地靠近过来并且受到了陈健的三观影响。

    而他们靠过来的动机,陈健觉得那是一种病态的进步上层和知识分子病。


    虽然到了如今大家都是同志了不好明说,可陈健还是确信,这些人当初参加进步同盟的原因是一种赎罪的心态。

    他们面对着共和国的不公平越来越多,这些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有了一种负罪感。

    他们认为自己这种“优雅而有文化的、家世富足显赫”的人,是以多数人被欺凌奴役和悲惨换来的,也就是与立国之初一直强调的国人共和所违背的。

    自己的优雅和知识,是因为多数人没有资格受到他们的教育、没办法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所带来的一种对比和陪衬。

    由此,他们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态,对社会的进步和公平有一种赎罪和偿还的心态,一种由赎罪和偿还带来的扭曲的使命感和病态的责任感。

    因为他们知道上流社会的肮脏,亲眼目的了自己的父辈们是如何赚取金钱的、亲自读过了立国之初陈健留下的那些古旧的书籍,由此所产生的一种残余进步同盟的动力。

    正如湖霖在离家之后,穿着帮工的短衫,写出梦城,在目睹了河谷起义镇压后万念俱灰;正如兰琪在都城和庄园中,尽可能平易近人,在天花瘟疫爆发后舍身组织救援,为了回骂那些认为道德遗传的人去养两头狼崽子……种种这一切,都是这种赎罪与偿还心态在支撑着他们。

    假使没有陈健横插一脚,照着共和国这群年轻人的态势发展下去,那就很可能出现一种奇怪的道德哲学。

    尼采说,道德有两种:有独立心而勇敢者曰贵族道德;谦逊而服从者曰奴隶道德。

    而这群人如果不认为道德人性和社会性与社会形态有关,坚持原本的那种赎罪心态,肯定会朝着另一条康庄大道狂奔,很可能就是:贵族情怀、美学、哲学、上层文化都是狗屁,所有人都应该把自己拉到最底层的道德水平,谁也别有优越感。

    陈健要的是启蒙,启蒙就需要有人走在前面去启蒙别人,学会方法论之后大家就都拉平了,自我思索自我解放,不去建立圣人道德为标准,只去传播自我解放的方法,因为道德随社会形态和时代而变化。

    十年前的这群人如果自然成熟起来自发启蒙,方向可能就是谁也别走在谁的前面,照着最低点拉平,认为这才能真正的平等和共和。任何高人一等的存在都是有罪的、违背立国之初的共和传统的,他们也不会认识到道德和人性这东西是可变的。

    两者看上去很像,但实际上完全不同,这也很容易让一些人混淆,而且会成为进步过程中最大的一种底层阻力,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扛着黑旗反黑旗。

    因而这边的启蒙运动,只能通过理、化、生这三门学科衍生和矫枉过正的拜科学教,而不能依靠进步上层的哲学和复古反思,太容易走歪。

    这是思想层面的,落实在具体的变革政策上,就体现出了墨党内部的两种主流思想的分歧科学推理派和民粹空想派。

    党内有派别,也属于正常,现实的物质条件和经济基础也决定了空想派那边还是很有煽动力的。

    而在党内派别之外,还有更多的派别和野心家,他们才是最值得警惕的敌人。

    正如因为进化论出现导致的另一种意义上的、以集体族群主义为基石的“社会主义”概念一样,这四个字的帽子如今是顶金灿灿的王冠,谁都想要顶在头上,尤其是那些旧贵族和守旧势力以及权力家族。

    如今要是有个权力家族的站出来说自己是社会主义者,陈健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等到这些学说传到外面去,俄国沙皇、法国国王、瑞典国王们高喊自己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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